星期二, 1月 30, 2007

翻動書頁的女孩的手

第一次讀到許正平的作品,是在1998年《聯合文學》上。那時他以短篇小說《籃球》得到該屆小說新人獎佳作。

那屆的小說獎裡,《籃球》大概可以算是我心目中的榜首吧,也許那時我高中,故事裡的情節正巧與我的生活背景吻合,同樣是悶熱的夏天、夜晚的蛾、與籃球場,還有一點青春百般無聊苦悶。



我那一陣子反覆把《籃球》讀了好多遍,然後對這一個年輕的作者有了一點印象,譬如和我同樣喜歡朱天心,同樣喜歡《古都》那一段描寫關於在房間與A做愛的場面。

記得那幾屆的新人小說獎,從很多作品都可以看見村上春樹的影子,或著是模仿張愛玲那種滄涼筆觸,或是很喜歡來一點馬奎斯的魔幻寫實風格,看了都有點膩了,而這篇《籃球》倒是少見地是一篇原創性十足的作品,文字流暢不造作,故事結構也四平八穩,其中描寫苦澀的高中生活及無以名之也難以言說的曖昧敏感,讓我覺得非常深刻且感動。


後來的幾年,我開始蒐集許正平的文字,意外地發現,原來他寫最好的不是小說,反而是散文。2002年出版的《煙火旅館》我同樣也讀了許多遍,非常喜歡許正平純真情感與舒緩敘事的筆法,從作者生活的小鎮延伸,看見被符號殖民的都市,然後再回過頭來去戀舊童年、鄉下生活、感情等等,不斷地在都市與鄉村間作對話,他的場景說得十分精準,你彷彿就可以看到夏天,街道及海的景色,或許他說出了大多人共同的情感,都市或鄉下的分野也不再那麼牢不可破了。

蒼白而瘦弱的街。矮牆上打盹的貓。簷下暗影裡的衫褲拍打空氣。
 廢棄空屋的紅瓦屋頂間掙出幾株不起眼的植物,有氣無力地飛下來一隻黃色小蝶,像墜落的花。
 我推著爺爺在黃昏稀薄的日光裡走,偶爾和橫過樓層間的麻雀交換陌生的語言。
 夕陽嵌入了人家陽台上的天線,飛行在天空中的影像和對話,紛然喧囂,恍然有了短暫的熱鬧。」─《穿過街道看見海》

大二時候,我擔任清大月涵文學獎的執行秘書,為了配合文學獎,需要辦幾場文學講座來作暖身,我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許正平,那時他仍在就讀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研究所,聯絡了他,他也非常爽快地答應了。同時間來演講的還包括郝譽翔。

我還記得第一次與他見面,是在清大的校門口,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了,他很驚訝我怎麼會認出他,我笑著說他的臉跟書上附著的作者照片一模一樣。後來接他到寫作中心時,也與他聊了一會,但都是一些很瑣碎的小事,譬如是不是已經當兵了(天啊我竟然問這種爛問題) 或是國立藝術學院研究所好不好考(媽呀爛問題第二發)他很平易近人,我問這種笨問題還是回答了我。

再之後幾年,我已經畢業工作了,然後從我朋友口中知道,許正平考上清大中文博士班,人魚還說,有一次演講,還不小心跟許正平學長搶了位置,七寶也說,常常會和許正平擦肩而過。我覺得很有趣,從高中成為他的讀者,然後大學邀請他參加文學講座,之後他竟變成了我學長。

2006年十月號的印刻文學誌刊載了一篇他寫的小說《光年》,我讀了之後覺得異常熟悉,發現就是8年前《籃球》的另一個版本,還結合了一些他早期發表的一些散文作品。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《光年》就是電影《盛夏光年》最初步的原型。大體上好像將這些年的作品作一個總結,化文字為影像作為另外一種說故事的方式。
(也知道許正平和電影《盛夏光年》導演有侵權之爭,基於看過的文本及對作者的私心,我當然認為許才是《盛夏光年》的原始作者)

許正平的文字總會讓我想起夏天,想起高中、大學生活,儘管他的作品並不全部和我的生活有所連結,但是我總會想起在宿舍一邊翻閱《煙火旅館》,或是在《聯合文學》發現他的文章那種喜悅。

註:標題借用《煙火旅館》收錄之文章

1 則留言:

匿名 提到...

我喜歡你這樣溫柔淡淡的筆調
總是觸動心裡一種什麼樣的感覺
卻又說不上來

能被你這樣喜愛著的作家
我覺得對方也很幸福呢

在還沒開始讀那個作家的書之前
就會先被你描述他的文字給吸引了吧:)